中国留学生我们没有千里投毒
白癜风诊疗康复 http://pf.39.net/bdfyy/jdsb/180323/6122185.html 意大利是中国学生出国留学十大目的国之一。据中国驻意大利大使李军华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,目前在意大利共有2.6万多名中国留学生。该国新冠疫情形势急转直下,面对“想回难回”的祖国和待不住的异国他乡,他们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呢? 文/苏枫 23岁的中国留学生徐飞万万没想到,年2月29日,在这个四年一遇的日子,自己会在意大利街头遭到暴打。 那天放学后,身高一米八九的徐飞带着口罩、棒球帽,低调地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。 突然,寂静的街道上冲出来14个本地彪形大汉,冲徐飞拳打脚踢,边打边喊:“你们这些中国病毒,离我们远点!” 被打之前,徐飞自己在等公交车的车站,曾被当地人对着咳嗽、竖中指、骂脏话。 被打之后,刚到意大利留学不到一年的徐飞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,也要回国。 “只有感染者才需要戴口罩”——这是意大利政府一直坚持到3月初的口号。 口罩弹尽粮绝等待等待再等待 徐飞的师姐刘倩倩,26岁,身高一米七三,身材苗条漂亮。她是山东人,在意大利著名音乐学院那不勒斯音乐学院的声乐专业读研二,正常来说,今年7月份就可以拿到学位、顺利毕业。她原来的计划是,夏天毕业后马上回老家山东,先考个教师资格证,未来向人民教师的方向发展。 美好的前程遇到蔓延的疫情,刘倩倩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课可以上了——教书的老教授年龄普遍在60岁以上,虽然学校早就出台了研究生各自在家上网课的规定,但是声乐系的几个老师都不太会用电脑设备。刘倩倩傻眼了。 自己在公寓做饭、看书、追剧,每隔两天出去一次,采买生活必需品,这样的生活,刘倩倩坚持了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。她本来是有一个室友的,也是同专业的师妹,云南女生张瑶。 3月14号那天,张瑶历经艰苦,和同学一起回国了。剩下了刘倩倩自己,孤军奋战。 2月29日,徐飞被打那天,刘倩倩在学校附近的广场上遇见了两场意大利人组织的游行活动:广场这一侧,几百个人挤在一起,浩浩荡荡,边走边大喊:“我们不要口罩,要自由!”广场另一侧,另一拨意大利本地学生则欢天喜地地也在游行,庆祝这个“莫名其妙的”假期。 截至意大利当地时间3月19日18时,全球范围内,新冠病毒确诊病例已超过20万例。意大利是除中国外全球确诊人数排名第一的国家,累计确诊人,死亡人。这相对于意大利的人口和国土面积而言,是一个惊人的数字。 意大利全国人口目前约为万,与整个湖北省的常住人口相差不大,但其国土面积约30.1万平方公里,大约相当于1.6个湖北省。这个与湖北省人口相当面积大一半的国家,在中国一级响应防控新冠肺炎疫情两个月后,爆发了严重的疫情。 本次疫情中,遭到网友吐槽和辱骂最多的,正是在意大利的中国留学生。 3月20日上午,刘倩倩在街头发现,马路空空荡荡。但是在为数不多的路人里面,仍然有一半本地人坚持不戴口罩。另外一些戴口罩的本地人,则有的戴在额头上,有的戴在下巴上,像中国人一样规规矩矩戴口罩的意大利人,很少。 城市里只有生鲜超市开门。刘倩倩今天准备多囤一些东西,她发现:面粉和鸡蛋已经没有了,货架是空的。她又跑了另外两家超市,也没有。她今天的购物清单里还包括一个喷壶,用于放消毒水,但是也没有买到。她找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子,扎上小洞,可以暂时作为喷壶的代替品。 除了口罩、喷壶、面粉、鸡蛋以外,意大利超市的货物还是比较充足的。刘倩倩发现,本地人最喜欢囤的东西有四样:意大利面、面包、饼干、巧克力。 3月初的时候,刘倩倩和另外4个中国女生一起,跑了附近的几个超市,抢到了5瓶消毒液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,女生们才敢开始戴口罩出门。 中国留学生在意大利,被打被骂的,不止徐飞一人。刘倩倩也在学校门口被意大利人骂过。 对比2月20日,当时整个那不勒斯只有3个确诊病例,到2月底已有人被感染。 刘倩倩自己的口罩,已经弹尽粮绝,她现在用的是之前用过的旧口罩,按照网上流传的方法自己进行消毒后,拿出来重新使用。 “我知道这样不好,但是实在没有办法。”上周,刘倩倩连续跑了七家药店,口罩均无库存。 3月初的时候,意大利本地人曾经把N95口罩炒到了50欧元一只,这种行为迅速遭到了政府的重罚。在意大利的温州人专门建了许多“抗疫情物品团购群”,在群里向中国人售卖各种物资,但是口罩这种东西,在现在的意大利,是连温州商人也暂时无法搞定的稀缺产品。 意大利终于全面封国了。当地时间3月9日,意大利新冠感染病例单日新增例,一举超过韩国,在单日新增上稳居世界首席。面对这种局面,意大利急了,政府紧急下令,除工作或健康等理由外,任何人不准离开居住地,全面禁止意大利各地的任何公众集会、体育赛事和活动。 3月20日超市购物归来,刘倩倩在公寓楼下遇到了和自己比较熟的肉店老板。老板是那不勒斯本地人,37岁,在此之前,他曾坚决不戴口罩。看到刘倩倩,他立马把自己架在额头上的口罩拉到了嘴上,主动夸起了中国:“多亏你们中国给我们送了很多物资,我现在也很害怕被传染。” 回到公寓,站在阳台上晒太阳,这是疫情暴发以后,她唯一的娱乐。房间三面环山,另外一面冲着广场,她偶尔可以看到出来游行的队伍。 “目前没有办法,只能等。等疫情过去,等国内购买的口罩寄来,等教授们学会用电脑。”刘倩倩有点无奈,“相比辗转回国,我还是觉得自己待在房间里,比较安全。” 图说:3月12日,意大利新冠肺炎疫情肆虐,在罗马机场,徐飞等8名中国留学生身穿防护服、带着口罩,“全副武装”等待飞机起飞,返回祖国。图为徐飞在罗马机场自拍。 “回”或者“留”,求的都是平安 3月20日,刘倩倩的室友张瑶再坚持七天时间,就可以解除隔离,回家了。 最近几天,在网络上骂留学生的人越来越多:“回国的都是人渣,如果不是他们,我们早就不用戴口罩出门了”;“留学生都是假洋鬼子,跑回祖国还要天天喝瓶装矿泉水、最矫情的一批人!”;“建设祖国你不在,回国投毒你最快!” 22岁的张瑶有点按捺不住自己,她跑到平台上反击那些“网络暴徒”——“他们这些人的行为,和在意大利打我同学的那14个意大利人,有什么区别吗?!在国外被欺负的、回国后被歧视的,都是留学生。请问我们做错了什么?” 3月11日,张瑶和另外7个同在意大利读书的中国学生,建了一个“中国留学生互助群”,8个人开始了回国逃亡之路,徐飞也在其中。 回国之路,充满艰辛。在此之前,张瑶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有睡着了:“我实在是太焦虑、太纠结了,看着不断增长的确诊和死亡人数,看着网上每天都在变化的意大利当局政策,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。” 3月12日上午,在罗马机场,来自中国北京、上海、太原、成都、昆明、济南等地的8个年轻人,身穿防护服、头戴帽子、眼配护目镜、脸戴口罩、手戴手套,背着背包、拉着行李箱,像是一个整齐的方队。 防护服20欧,合人民币块钱左右;护目镜5欧,合人民币40元。他们的装备全部购自温州人建的团购群。 他们一起经历了数次飞行:先从意大利那不勒斯等地飞到罗马机场集合,之后乘坐新加坡航空公司的大飞机,飞行13个小时,抵达新加坡。半天之后自新加坡起飞,降落首都机场,在北京的机场经过严格的检查后,再解散。然后,分别乘坐高铁或飞机,飞回各自的老家,进行必不可少的、为期14天的隔离。 张瑶说,他们这8个人非常幸运,12号之前,意大利当局本来出台了相当严厉的针对外国人的出入境规定,但是,11号那天,中国政府给意大利捐助了一大批防疫物资,所以那几天意大利的媒体上到处都在“感谢中国”。 本来已经有传言,这个阶段离开意大利的留学生需要交出居留卡,“放弃居留”意大利的权利。但是在值机柜台、海关办手续的过程中,每个工作人员出奇得友善,几乎没费什么周折,他们一行8人就登上了罗马飞往新加坡的飞机。 张瑶发现,多座的大飞机,座无虚席,而且几乎都是中国同胞:“我们8个人分散坐到飞机各排。我们是整个飞机上看起来防护措施最专业的,还有工作人员问我们是不是医疗队的。其他中国人,也都是全副武装,有几十个人穿着雨衣,估计是因为没买到隔离衣吧。” 十几个小时,8人不吃不喝,尽量不上厕所。“戴着口罩的空姐来问过两次是否需要饮料、食物。我们都不敢说话,也不交谈,就冲她摆摆手。我们全程是不敢摘口罩的。”张瑶说。 紧张万分地飞抵新加坡后,已经头脑昏沉的张瑶和同学们一起在机场餐厅点了简单的带汤米粉、饮用水,每人单独一桌,相互之间尽量隔开一点距离。 半天之后,他们又一起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。6个小时的飞行,坚持不吃不喝、不去洗手间。抵达首都机场T3航站楼之后,继续选择堂食,每人吃了一碗面。 由于政策多变,张瑶他们在意大利买机票的时候,没敢买国内段机票:“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在北京是否需要被就地隔离,以及各种检查、检疫需要花费多长时间。再说,相对国际段机票,我们查了,国内段的飞行相当便宜,从北京飞到我家昆明只要元。” 张瑶的国际段机票一共花了元人民币,她觉得自己和同学们在这方面非常幸运:“听说美国和英国的留学生回国,有的单程票卖到了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,太贵了。” 3月13号夜里,各种手续终于完成,张瑶在手机上买了一张第二天上午飞昆明的机票,元整。像电影《幸福终点站》的汤姆·汉克斯一样,她和两位同学坐在首都机场的航站楼椅子上,身穿防护服、口罩、帽子、护目镜、手套,全副武装地过了一夜。 当天深夜,家住北京周边的两个同学,被当地政府派来的救护车接走隔离;另有两个同学,第二天乘坐高铁回家。 图说:隔离病毒但不隔离爱。3月14号,一回到云南老家,张瑶便被转送至集中隔离点进行为期14天的隔离观察。不过每天都可以吃到妈妈送到隔离点门口的饭菜,她的心中充满了心安的幸福。 3月14号中午,张瑶乘坐国内航班抵达老家昆明。到达昆明的第一件事情,张瑶冲到了洗手间,脱掉了身上已经穿了三天的防护服。“我觉得自己安全了。”张瑶长舒一口气。随即,她被大巴车拉到了位于昆明市区的隔离点,开始了为期14天的强制隔离。 隔离点是一家外观看起来像招待所的酒店,设施老旧,所有费用自付:每天住宿费用每人元,如果需要三餐配送另加70元。也可以选择不吃配餐,自己点外卖或者是家人送饭到酒店指定的户外红线处,然后由工作人员统一配送到房间。 经历了百转千回的回国路,每天吃饭、看书、手机聊天的隔离生活虽然枯燥,但是张瑶已经很知足了:“我觉得政府有这个政策是对的,我从疫区回来,自己也不想直接回家里,万一有什么事情传染了家人,那是万万不行的。” 张瑶选择每天早晨吃统一的配餐,中午和晚上,她的母亲会来送两顿饭。“我妈妈从我回来之前就向她的单位汇报了,自己家里有境外来人。从我回国开始,她就没上班了,自己回家隔离28天,之后再等通知。所以我妈妈最近特别有空,天天琢磨着给我做好吃的,要把在意大利受的委屈全补回来。” 3月20日,张瑶和同学们被隔离的第七天。他们8人所乘坐的航班,目前只有一人查出有发烧记录,经过检查,排除了感染新冠病毒的可能。张瑶的学校已经通知,下周会正式开网课。张瑶看到了希望。 3月21日,刘倩倩告诉记者,自己在公寓中出现了感冒症状,有点咳嗽。她的母亲在国内非常着急,她在焦急地等待,希望女儿在异国平安。 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徐飞、刘倩倩、张瑶均为化名。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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